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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
姥姥用山东话说他“浑个疥疤子没两样”;哥哥和小波成立“夜袭队”,目的是为了吃
我们是个大家庭,除父母、姐妹兄弟5人外,还有姥姥、大我10岁的舅舅和小我1岁的小姨。由于父亲在小波出世那年被冤枉整肃,虽然他是1938年就去延安参加抗日的老干部,但被降职降级后工资很低,母亲也因父亲受到牵连,所以家庭收入不高。靠了姥姥和妈妈的勤俭操劳,父母的微薄工资才勉强支撑十口之家。父亲长期独身在外拼命工作,母亲也特别谨慎努力,几乎每天晚上都加班。一家老小的吃喝全靠扭着一双小脚的姥姥。家中前2个是女孩,后3个是男孩,小波在男孩中行二。父亲重长子,母亲疼幺儿,小波则因身体不好而受到姥姥的特殊关爱。可能由于父亲被整,母亲怀他时常哭泣,使他生下来就身体不好,都好几个月了还不会翻身,四肢蜷蜷大肚皮,姥姥用山东话说他“浑个疥疤子没两样”(意思是像个小蛤蟆),总是怜爱地拖着长声叫他“老波子”或“傻波子”。
小波从小沉默寡言,总是跟在别的孩子后面,姥姥说他是“吊小鸡”,就是像小鸡一样跟在大鸡后面跑。连小弟都觉得有对他发号施令的权力。一次妈妈生病,小弟对妈妈说:“妈妈,你想吃什么?我叫小波给你买去。”我们常拿这个保留的家庭笑话取笑小弟,说他像《红楼梦》中贾母所讲笑话里的巧嘴媳妇,因为喝了孙悟空的尿特会说好听的,而小波的憨厚也可见一斑。
我们小时候是姥姥管做饭,妈妈管添衣,其余的事就是孩子们自治了。每到星期天,我们5个和小姨都要出去玩。
春天,我们顺着人民大学后门斜插向颐和园的田间小路前行,沿途全是稻田和潺潺的流水。清亮的水中倒映着小波的大头,他戴个手帕四角挽成疙瘩的小帽,小弟戴个柳条圈。我们蹲在水里捞小鱼小虾,十分开心。
夏天,穿过有石马、石羊的松林墓地到人民大学西边的游泳池去游泳。游泳池是个1958年挖的椭圆大坑,泥底、泥边,杂草丛生。水中鱼虾、蛤蟆出没,抓到蛤蟆剥了皮回家炒着吃,什么时候想起那好滋味,都会口流馋涎。
秋天是收获的季节。困难的20世纪60年代,各家在人民大学和人大附中之间的荒地上种菜度荒,姥姥领着我们收获萝卜、白菜。全体孩子都要到处打草喂阳台上养的兔子。到周末杀兔子改善生活,弟弟会兴奋地到门外欢呼“我们家吃大鱼大肉啦!”。哥哥和小波成立了“夜袭队”,经常半夜到校园里去摘枣、抓野猫、粘知了,目的都是为了吃,半大小子总是饥肠辘辘的。
冬天,孩子们一起去远足。一年春节,我们6个从人民大学西门出发,沿着白河(现在的京密引水渠)走到紫竹院。走得又渴又饿,几个人凑了1毛2分钱,买了一碗馄饨,一人一口分喝了,真是再也没有的好滋味。接着还逛了动物园后边的五塔寺,直到傍晚才走回家,当时小波7岁,最小的弟弟才5岁。
爸爸有了闲暇,也会带全家出去玩。1963年春节,全家老小逛颐和园,爸爸和我们边沿着万寿山后山的小道走边吟诗聊天。爬到佛香阁上的茶水部,大家坐下来歇息。小波和哥哥在意见簿上发现一首顾客题的表扬诗:“天昏地暗四英豪,在此饮茶兴致高,壶干杯少热水缺,服务员同志灵撑握。”可能是将“掌握”误为“撑握”了。小哥俩嘻嘻哈哈把别字连篇的“四个英豪”嘲笑了一路。那时候,家中谁念了错别字就是露怯,很要被人笑话的。
无拘无束的环境是自由成长的摇篮,而父兄对青少年的小波有着重要影响。